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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3章 相認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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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諶還有文書需要批看, 擺擺手道:“下去罷。”

“是,陛下。”沒廬赤讚離開紫宸殿,若有所思, 往內侍別省而去。

吱呀——

是推開門的聲音。

沒廬赤讚走進魚之舟的屋舍, 魚之舟躺在榻上,似乎正在沈睡,他閉著眼睛, 臉色有些許的不好看。

沒廬赤讚走過去, 坐在榻邊上,輕輕的撫摸著魚之舟的鬢發,道:“幺兒。”

魚之舟慢慢睜開眼睛, 他的雙眼死死盯著沒廬赤讚,想要動彈,可是渾身沒有力氣, 無力的道:“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?”

沒廬赤讚笑道:“點了你幾道穴位而已, 讓你渾身無力, 但是並不會傷害到你。”

沒廬赤讚又道:“為兄給你告假了,天子讓你好好歇養,讓為兄好好照看你。”

魚之舟收回目光, 並不理會他。

沒廬赤讚凝視著魚之舟,突然伸手過去,輕輕撫摸著魚之舟的嘴唇, 魚之舟嚇了一跳,使勁搖頭躲避著他的手指, 惡狠狠的道:“你做什麽?”

魚之舟渾身無力疲軟, 只是搖頭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。

沒廬赤讚平靜的道:“你一直沒有飲水麽?嘴唇都幹裂了。”

魚之舟冷笑:“你把我關在這裏, 不就是讓我等死麽?”

“大兄怎麽會這麽想?你是大兄唯一的親人……”

“唯一?”魚之舟打斷了他的話頭, 道:“唯一?沒廬赤讚,你根本不需要親人,你需要的是權利,不是麽?只要能拿回屬於你的沒廬氏權利,你根本不需要任何親人……包括我。”

沒廬赤讚雙手猛地攥拳,眼底閃爍著覆雜的情緒,額角的青筋不停的凸起著,但很快隱忍了下來,道:“幺兒,為兄來餵你飲水。”

那端起桌上的杯子,試了試水溫,坐在榻邊上,小心翼翼的扶起魚之舟,讓他靠在自己懷裏,將水餵給魚之舟。

魚之舟卻不領情,他奮力拍開沒廬赤讚的水杯,呼呼的喘著粗氣,狠狠瞪了沒廬赤讚一眼。

啪嚓——水杯掉在地上,摔了個粉碎,溫水從裏面灑出來,飛濺得沒廬赤讚一身都是。

沒廬赤讚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碎渣,道:“一會子為兄清理幹凈,你可千萬不要隨意下地,免得紮了自己。”

魚之舟冷聲道:“我這幅樣子,說句話都喘氣,如何還能行走?”

沒廬赤讚沒說話,又重新拿了一只杯子,倒了溫水,回到榻邊上,溫聲道:“乖,幺兒,飲點水,你不飲水怎麽行,會生病的。”

“生病?”魚之舟道:“我死了不是才好麽?”

沒廬赤讚蹙起眉頭:“你怎麽會說這樣的話?”

“難道不是麽?”魚之舟反問。

沒廬赤讚又像是忍耐著什麽,最後只是道:“飲水罷。”

他重新讓魚之舟靠在自己懷裏,給魚之舟餵水,魚之舟還是如法炮制,用盡全力去打沒廬赤讚的手,似乎不想喝他給的水。

沒廬赤讚武藝驚人,如何能第二次著了魚之舟的道,當即手腕一轉,水杯和溫水全都穩穩的,一滴沒撒。

魚之舟沒有打掉水杯,狠狠瞪了一眼沒廬赤讚。

沒廬赤讚道:“幺兒,乖,喝一口水,總是不飲水怎麽行?”

“我死了才好!”魚之舟道:“正遂了你的心意!”

沒廬赤讚瞇起眼睛,他的眼神中充斥著覆雜的情緒,似乎是憤怒,似乎是不耐煩,也似乎有別的東西。

魚之舟還以為自己終於激怒了沒廬赤讚,哪知道下一刻,沒廬赤讚突然一把捏住魚之舟的下巴,迫使他擡起頭來。

魚之舟驚訝的擡頭瞪著沒廬赤讚,沒廬赤讚在他的面前將杯中之水一飲而盡,隨即快速低下頭來,魚之舟震驚的唔了一聲,嘴唇被堵住,溫熱的水流渡進來,嚇得他眼眸不停的顫抖顫栗著。

魚之舟怔楞的時間,溫水已然從口中流入,他的喉嚨下意識滾動,腦海中一片發麻,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沒廬赤讚,沙啞的喘著粗氣:“你做什麽!你……你這個瘋子!”

沒廬赤讚被魚之舟推開,平靜的提起手來擦了擦滑下唇角的水跡,淡淡的道:“你若不飲水,不用飯,我便這樣餵你。”

“你……”魚之舟氣的臉色煞白,他腦海中昏昏沈沈的,一半是氣的,一半是因為用盡了全力,一股疲憊感湧上來。

魚之舟倒在榻上,呼呼喘著氣,根本沒有再擡動一根手指的力氣。

沒廬赤讚給他蓋上被子,輕聲道:“幺兒,睡罷。”

魚之舟想要瞪他,但是他太累了,太疲憊了,那種無力的感覺又席卷上來,只好閉上眼睛,墜入沈沈的夢鄉……

吐蕃使團入京,今日便是接風燕飲。

接風燕飲之上,宣徽使魚之舟還是沒有出席,李諶看了一圈,道:“魚之舟的病還未好麽?”

沒廬赤讚走過來道:“回陛下,幺兒平日裏太過勞累,凡事都喜歡親力親為,這次病倒,怕是需要再將養一些時日。”

李諶點點頭道:“魚之舟的確是這種性子,也好,讓他多多歇息,朕這邊不著急用人。”

“多謝陛下關懷。”沒廬赤讚拱手。

李諶又道:“一會子朕會撥一些賞賜,你去看望魚之舟的時候,全都帶去罷,讓他不用省著,有什麽缺的,只管讓人去支取便是。”

沒廬赤讚道:“陛下體恤下臣,實乃幺兒之福氣。”

李諶嘆了口氣,幽幽的道:“魚之舟從小陪在朕的身邊,朕的身邊來了又走,走了又來,這麽許許多多的人,唯獨是他一直沒有離開過,無論是功勞還是苦勞,他都是頭籌,朕這般做,也是應該的……”

沒廬赤讚再次道:“謝陛下恩典。”

接風燕飲很快開始,大唐羣臣落座,吐蕃使團也陸陸續續落座,劉觴如今是良醞署令,因為官階實在太小太小了,上不了大雅之堂,所以燕飲是沒有他的位置的。

但身為良醞署令,又要觀察著燕飲上的酒水是否足夠,所以劉觴在燕飲上又有一個位置,確切的說,不是位置,而是“站票”,站在伏侍的宮人隊列中,時刻添補酒水。

除了劉觴,昔日裏的江王李涵也在場,畢竟他是良醞署副令。

李涵臉色黑壓壓的,道:“這個李諶,一定是故意的!故意給我難堪!”

劉觴笑瞇瞇的道:“瞎子都能看出來是故意的。”

李涵道:“你……”

劉觴道:“說句實話而已,別生氣別生氣,生氣容易變老的。”

李涵哼了一聲,道:“他不就是想要找我的邪茬兒麽?我就算是做良醞署的小吏,也照樣讓他找不到邪茬兒。”

劉觴點肉道:“幹一行愛一行,你行的!”

“涵兒。”李悟從遠處走過來,他乃是當今的絳王,席位在最前面,想要來到後面,需要通過層層的人群。

李悟走過來,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,塞在李涵手中。

李涵奇怪:“這是什麽?”

李悟笑道:“還未用膳罷?看你一直忙碌著,這是你最喜歡的點心,墊墊肚子。”

李涵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,但很快扳起臉來:“我不要。”

李悟道:“吃罷,沒事兒,陛下不會怪罪的。”

李涵反駁道:“誰怕他會不會怪罪?”

李悟將點心給了李涵,自己還要回去,叮囑道:“別太累了,不要逞強。”

李涵擺手道:“知曉了,小叔不要這麽嘮叨。”

李悟無奈搖頭:“那小叔先回去了。”

李悟走遠,李涵還捧著小布包盯著李悟的背影,劉觴笑道:“別看了,都走遠了,快吃罷!”

李涵這才回過神來,打開小布包,一股子香味撲面而來,是精致的小點心。

李涵拿出一塊擔心遞給劉觴道:“你也吃罷。”

劉觴道:“還有我的呢?”

“不然呢?”李涵道:“這麽多你想撐死我啊?”

劉觴知道李涵這個人別扭,接了點心塞在嘴裏,一口一個剛剛好,也不嫌臟手,酥香的外皮,一口咬下去,裏面……

“唔!”劉觴睜大了眼睛,震驚的道:“什麽餡兒的?”

他嘴裏含著點心,尤其是酥皮的,一說話直噴渣子,李涵嫌棄的後退了兩步,道:“五仁的。”

劉觴:“唔唔唔?唔唔唔唔唔唔唔唔?”五仁的?五仁怎麽是鹹的?

李涵捏著一小塊點心,文雅的輕輕咬開,補充道:“椒鹽五仁的,我最喜歡的口味,沒想到小叔還記得呢。”

劉觴:“……???”椒鹽五仁?!

劉觴臉都綠了,他雖然不討厭五仁餡,但是他不能接受椒鹽五仁餡!捂著嘴巴,調頭便跑。

李涵奇怪的道:“你去哪裏?”

劉觴捂著嘴巴到:“唔唔唔!”我要吐!

李涵見他倉皇逃跑,忍不住嘟囔:“什麽啊,下次不給你吃了,小叔送我的,我還不想給你呢,浪費。”

李諶坐在最上首,也虧得他從小習武耳聰目明,不然這麽遠的距離,根本看不到劉觴在做什麽。

而此時此刻的李諶,真恨不得自己又聾又瞎,劉觴和李涵站在宴席的後排,不知在做什麽,嘻嘻哈哈,有說有笑,還時不時拉拉扯扯,看起來關系很好的模樣。

李諶將李涵安排在良醞署,是打算讓他吃苦去的,自然了,也是有報覆的成分在裏面兒,誰知道李涵在良醞署過的風生水起不說,還得到了劉觴的照顧。

劉觴非但沒有因為細作的事情報覆李涵,還對他照顧有加,事事都關照他,沒人敢欺負了李涵去。

李諶現在後悔極了,後悔將那兩個人放在一個部署之內,反而讓他們朝夕相對,日夜相對起來。

李諶狠狠攥著酒杯,瞇著眼睛,這酒水難飲死了,一股子酸味,喝到肚子裏竟然還是苦澀的,還會發酵,令李諶又是酸,又是苦,還脹氣胸悶,實在難捱。

嘭!

李諶狠狠將杯酒撂在案幾上。

旁邊的吐蕃使者們面面相覷,看來今日陛下的情緒並不好,當即有一個使者站出來,拱手道:“陛下,請允許外臣進獻禮物,為燕飲助興。”

“哦?”李諶興致缺缺,道:“是什麽樣的禮物?”

吐蕃使者笑道:“請陛下過目便知。”

啪啪!

吐蕃使者拍了拍手,隨即一隊蒙面的舞女魚貫而入,她們穿的輕薄又清透,雖然如今入夏,但夜晚的太液湖邊還是有些涼風的,小風熙熙而來,將那些舞女輕薄的衣衫吹得嘩啦啦作響,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都讓人看到了。

呼——

隨著一陣風過,舞女們的面紗全都掀起……

劉觴吐了鹹口五仁,邊漱口邊走回來,便看到李涵直勾勾的看著那些吐蕃舞女,不由的道:“嘿!回神兒了!”

李涵震驚的道:“你……家裏人都來了?”

“什麽家裏人?”劉觴心想,小作精別是吃椒鹽五仁給吃傻了吧?

李涵指了指舞臺,道:“那怎麽都和你長得那麽像?祖宗十八代都給挖出來了罷?”

劉觴打眼望去,不由睜大了眼睛,也有幾分吃驚,好家夥好家夥,那些舞女一個個都和自己長得七八分相似,最像的簡直一模一樣,無論是高矮胖瘦,全都長著那麽一張臉,不知道的還以為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呢!

不,確切的說,吐蕃使者找來的這些舞女,是和前宣徽使劉觴相似。

劉觴瞇起眼目,道:“吐蕃使者打得這種算盤。”

他不屑的切了一聲,心說我家小奶狗才不會上當呢。

李諶的餘光一直追隨著劉觴,眼看到他回來之後又和李涵勾肩搭背動手動腳,心裏酸的更是不得了,正巧,舞女們翩然起舞,一個個旋轉著曼妙的身姿來到李諶面前。

李諶瞇起眼目,一擡手,直接將其中一個舞女拉過來,那舞女嬌羞的軟倒在李諶腿上,勾住李諶的脖頸,輕聲道:“陛下——”

哢吧!劉觴死死捏住杯子,但他不會武藝,哢吧的不是杯子,而是劉觴的手指。

“嗷!”劉觴痛呼:“我的指甲差點劈了!”

李涵用看癡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劉觴。

李諶將那舞女摟在懷裏,擡起她的下巴,仔細端詳著舞女的容貌,很像,和劉觴長得像極了,只是又哪裏都不像。

李諶寵愛前宣徽使劉觴,這是不爭的事實,很多人都想要進獻與劉觴面容形似之人,李諶以前也不是沒見過,但唯獨……

唯獨那個人,無論是神情,還是舉止,都惟妙惟肖。

李諶稍微有些走神,收回目光,挑唇笑道:“美人兒,今夜到紫宸殿侍寢,你可願意?”

那舞女受寵若驚,連聲道:“奴願意,奴願意!謝陛下!”

吐蕃使者也是歡喜,道:“陛下,那……借道的事情……”

不等他說完,李諶似乎已然有些迫不及待,突然一把將那舞女打橫抱起來,舞女嬌羞的驚呼一聲,趕緊摟住李諶的脖頸,軟軟的靠在李諶懷裏。

李諶抱著那舞女轉身便走,道:“旁的事情,等朕有空再說罷。”

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,天子抱著一個舞女離開,急匆匆往紫宸殿而去,到底去做什麽,誰也不敢猜測,但大家又心知肚明。

劉觴瞪著眼睛,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道:“造反啊!”

李諶抱著舞女進了紫宸殿,立刻將人放下來,舞女沒有防備,險些摔了一跤,嬌聲道:“陛下——”

不等她說完,李諶便道:“去那邊站著。”

“陛下?”舞女奇怪極了,但是素來聽說大唐的天子喜怒無常,舞女也不敢得罪,趕緊靠邊站好。

李諶走到席上坐下來,也沒有去看舞女,與之前的模樣判若二人,翻開案幾上的文書開始批看。

他批看了一個字,擡起頭來,淡淡的道:“背過去,面對墻站著。”

舞女更是奇怪,趕緊背過去,面對著墻,仿佛面壁思過一般。

李諶這才放心繼續批看文書,微微蹙著眉,很快沈下心思來。

“陛下。”是小太監的聲音。

一個小太監走進來,道:“陛下,良醞署令來給您獻酒了,說是……說是為陛下寵幸美人助興呢。”

李諶意義不明的輕笑一聲,道:“讓他進來。”

“是,陛下。”

劉觴手中托著木承槃,上面放著一只精巧的小酒壺和兩只酒杯,走進來,一進來便看到了面壁思過的舞女,而李諶坐在遠處的案幾邊批看文書。

劉觴有些驚訝,不過很快思量明白,原來李諶是“耍詐”啊,吐蕃使者在宴席上肯定會提出借道的事情,李諶分明不想提這個事情,又要在宴席上周旋,幹脆便找了個借口離開。

劉觴當即放下心來,把心竅咽回肚子裏,吃醋真的會令人智商下降,劉觴方才看到李諶抱著舞女離開,醋勁兒上頭,瞬間什麽理智都沒有了,如今回想起來,只覺得有點好笑。

劉觴將木承槃放在案幾上,道:“陛下,這是良醞署釀制的梅子酒,請陛下品嘗。”

李諶挑眉:“不是你釀制的罷?”

劉觴:“……不是。”

李諶點頭道:“那朕就放心了,倒一杯罷。”

劉觴:“……”太不給面子了。

劉觴倒了一杯酒出來,李諶剛要接過去,劉觴卻縮回手來,道:“陛下,這梅子酒可不是這麽飲的。”

“哦?”李諶奇怪:“難道還有其他飲法?”

“自然。”劉觴笑瞇瞇的端起酒杯,一飲而盡,將酒水含在口中,突然傾身靠過去,壓住李諶的嘴唇。李諶瞬間會意,他本該推開劉觴的,但不知怎麽的,卻一把摟住劉觴的腰身將人死死按在自己懷裏,甘甜的酒水緩緩流淌,吐息交纏在一起,醇香而又美妙。

劉觴有些氣喘籲籲,分明是他主動,此時已經變成了被動,下意識的捶打著李諶的肩膀,又推又撓的仿佛一只小貓咪,李諶終於放開了他,劉觴差點斷氣,眼眸中都是水光,呼呼的捋順自己的吐息。

舞女聽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,但是不敢回頭,畢竟天子讓她“面壁思過”。

劉觴呼吸不穩,卻挑釁的道:“陛下,良醞署釀造的酒水,滋味兒如何?”

李諶瞇著眼睛,沙啞的道:“只是淺嘗輒止,朕還未嘗出滋味兒,不過……若是多品嘗一些,說不定會有別樣的味道。”

“啊!”劉觴短促的驚呼一聲,身體一輕,已經被李諶打橫抱起來,李諶抱著他越過案幾,直接進入了紫宸殿內室,將劉觴扔在榻上,劉觴還未爬起來,便感覺有什麽輕飄飄的東西撲在自己臉上,弄得鼻子發癢,差點打噴嚏。

劉觴抓住臉上的東西,捯飭了半天,借著黯淡的燈火,這才看清楚,是一套輕紗做的舞衣!又輕又薄,又小又透,這麽小一條條,說是頭巾都有人信!

劉觴舉著那件舞衣,道:“這是什麽?”

李諶抱臂,居高臨下的看著他,道:“舞衣。”

劉觴道:“我知道是舞衣!”

李諶挑眉:“那你還問朕?”

劉觴道:“我的意思是……拿這個幹什麽?”

李諶淡淡的道:“朕說過,今日要寵幸舞女,換上罷。”

劉觴震驚的道:“要換你換!”

李諶危險的瞇起眼睛道:“放心,是新的,朕特意為你準備的。”

“特意?”劉觴突然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圈套,而且是李諶早早布下的圈套,難道他早就知道自己會吃醋追來?不、不應該啊!

李諶挑唇道:“你換,還是朕替你換?”

劉觴喉嚨艱澀的滾動:“這……這衣裳太小了,我膀大腰圓的,可能穿不下。”

“不要妄自菲薄,”李諶道:“是特意按照你的身量,量體裁定的。”

他說著,慢慢靠近過去,在劉觴的耳邊道:“還記得麽,那個量體裁定的游戲……阿觴哥哥。”

“你!”劉觴震驚的瞪著李諶,道:“你喊我什麽?”

李諶道:“你難道不是?”

劉觴遲疑的道:“你認出我了?”

李諶的眼神覆雜,死死的凝視著劉觴,道:“你們那麽像,說話一樣,行事一樣,字跡一樣,甚至神態,一顰一顧,都一模一樣……阿觴哥哥,告訴諶兒,是你麽?親口告訴諶兒……”

李諶說著,眼圈慢慢紅了,他的眼睛赤紅充血,喉結艱難地滾動著,似乎在等待著什麽審判。

劉觴突然有些心軟,已經過了三年,小奶狗兒二十歲了,但還是這麽喜歡掉眼淚,還是這麽容易哭鼻子,哭起來讓人莫名心疼。

劉觴慢慢擡起手來,指尖輕輕蹭著李諶晶瑩剔透的淚珠,沒有回答他的話,反而道:“諶兒都活了兩輩子了,怎麽還喜歡哭鼻子?”

李諶猛地睜大眼睛,兩輩子!只有劉觴一個人,知道李諶是重生而來的帝王。

李諶死死抓住劉觴的手腕,不需要他再說什麽,突然埋頭在他的肩窩,無聲的抽噎起來,劉觴的肩膀很快潮濕一片。

劉觴本想安慰他的,組織了半天語言,擡起手來想要撫摸李諶的鬢發,哪知李諶這般快止住了眼淚。

李諶擦了擦自己的淚痕,瞇起眼睛道:“阿觴哥哥,你騙了諶兒這麽久,今日諶兒要懲罰你。”

“怎麽回事?”劉觴道:“我什麽時候騙你了?是你說我偽裝的!你還罵我假貨!你怎麽不講理呢!”

李諶道:“朕不管。”

劉觴:“……”

李諶將那件舞衣拿過來,分明臉上還掛著淚痕,卻笑得溫柔甜蜜:“阿觴哥哥,諶兒替你換上,你說過的,送男朋友衣裳的意義,就是要親手扒下來。”

“等、等等!”劉觴道:“這些亂七八糟的,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,好漢,手下留情啊!”

“噓……”李諶壓低了聲音道:“阿觴哥哥輕些聲,若是被外面的舞女聽到了,外人知曉阿觴哥哥有多熱情,諶兒該吃味兒了。”

劉觴:“……”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,小奶狗變得有一點點小鬼畜!

劉觴是第二日中午才醒的,他稍微一翻身,腰酸背疼的厲害,繃著勁兒便不敢動了,身邊的人將他摟在懷裏,道:“酸疼?朕給你揉揉。”

劉觴驚訝的道:“你怎麽還沒起身?平日裏不是都不懶床嗎?”

李諶膩著他,道:“阿觴哥哥好不容易回來,朕要多陪陪你。”

“切!”劉觴不屑的道:“我回來了很久了。”

李諶緊緊的摟住他,低聲道:“阿觴哥哥,都怪諶兒不好,你不會還在生諶兒的氣罷?”

劉觴聽著他的撒嬌,心口酥酥麻麻的,道:“生氣!我當然生氣!你從哪裏搞的舞衣!扔掉、快扔掉!”

李諶一笑,似乎是在回味:“阿觴哥哥穿舞衣好生美艷。”

美艷!?劉觴覺得自己和美艷不怎麽沾邊兒,若說是阿爹或者琛璃還差不多。

劉觴岔開這個羞恥的話題道:“不過……現在我好像比陛下的年歲還小一些,你總是阿觴哥哥阿觴哥哥的叫,會不會很奇怪?”

李諶挑眉道:“的確,阿觴哥哥變得更年輕鮮嫩了。”

劉觴道:“陛下倒是變老了。”

李諶道:“哦?是麽?可朕覺得,自己如今正當年,昨夜阿觴你還哭著求饒呢。”

劉觴捂住自己的耳朵:“不聽不聽!王八念經!”

李諶似乎想到了什麽,道:“既然如今朕年長一些,那……阿觴你便像之前那樣,喚朕阿諶哥哥。”

劉觴:“……”上次在牢營中玩的花樣,劉觴只是開玩笑的,成天哥哥哥哥的叫,豈不是很肉麻,劉觴做不到!

劉觴搖頭道:“太肉麻了,我不叫!”

李諶道:“阿觴哥哥的臉皮,什麽時候這麽薄了,朕摸摸看。”

劉觴縮緊被子裏,總覺得只是三年而已,小奶狗的臉皮比自己還厚了,以後都不能和小奶狗比臉皮了!

劉觴突然想到了什麽:“對了,那個舞女!她不會聽了一夜墻根兒吧?”

劉觴前些時候還克制著自己,但是後來實在忍不住了,喊了什麽他自己也不能確定,最後迷迷糊糊便昏睡了過去,完全是處於斷片的狀態。

李諶笑道:“朕早就讓她走了,放心,阿觴哥哥求饒的聲音,只有朕一個人能聽到。”

劉觴:“……”我真是謝謝你啊!

劉觴懶洋洋的不起身,但因著肚子太餓了,最後還是起來用膳。

“陛下不用去忙嗎?”劉觴鼓著腮幫子大吃特吃,李諶笑瞇瞇的給他布菜,承槃裏的菜色,堆得仿佛小山一般。

李諶道:“不必,去了也是聽吐蕃使者說借道的事情,還不如陪一陪阿觴哥哥。”

劉觴挑眉:“看來陛下也不想借道?”

李諶道:“吐蕃當朕是三歲的小娃娃麽?借道?哼,朕看他們,是野心不足蛇吞象,別把自己給撐死。”

劉觴道:“陛下是冷靜下來了?那攻打契丹的事情……”

李諶又加了一塊肉放在劉觴的承槃中,道:“阿觴不必擔心,朕心裏有數……當年你離開的時候,朕……真的很痛苦,恨不能讓他們血債血償。”

“諶兒。”劉觴握住李諶的手,輕輕拍了拍。

李諶回握住劉觴的手心,道:“是你勸住了朕。”

劉觴奇怪:“我?”

李諶輕笑了一聲,似乎在回憶:“賑災的時候,你一直在為百姓著想,還跟著宮人們一起推陷在泥潭裏的輜車,阿觴哥哥,你是個太好太好的人,而諶兒什麽都沒有,諶兒感覺配不上你……”

“誰說的!”劉觴正義的道:“你有美貌啊!”

李諶:“……”

劉觴又道:“你還有大胸啊!”

李諶:“……”

劉觴嘿嘿一笑,頗為有些不好意思的道:“體力也不錯。”

李諶:“……”

李諶無奈的給劉觴夾菜,道:“朕就當阿觴你是在誇獎朕了。”

“當然是誇獎!”劉觴給他豎起大拇指。

劉觴收斂了開玩笑的笑意,鄭重的道:“陛下不必擔心這些,你才二十歲,對於做天子來說,你還是個新人,往後還有許多要學的事情,阿觴哥哥陪著你。”

劉觴用完午膳,已然是下午了,似乎想起了什麽:“陛下,怎麽一直沒看到小魚公公啊?昨兒個吐蕃使團的接風燕飲,他也沒在,小魚公公不是宣徽使嗎?這麽重要的場合,他合該來露面的。”

李諶道:“阿觴你這個操心的命,還怕朕虧待了魚之舟不成?他最近病了,告了假,朕允許他多歇養一些時日。”

“病了?”劉觴追問:“嚴重嗎?”

李諶道:“應該不嚴重,沒廬赤讚一直在照顧他,說是偶感風寒,平日有些積勞成疾,朕這才讓他多多歇養,不著急回來。”

劉觴松了口氣:“不是大病就行。”

李諶吃味兒道:“阿觴,你這般關心魚之舟,便不怕朕吃味兒麽?”

劉觴笑道:“這就關心了?一會兒我還想去看看小魚公公呢。”

李諶瞇眼將人一把抱過來,讓他坐在自己腿上,道:“誠心的?故意的?”

劉觴誠懇的點頭:“諶兒吃味兒的模樣,好可愛哦。”

李諶:“……”差點子忘了,阿觴哥哥對可愛的標準,有點兒詭異。

劉觴道:“說真的,左右無事,我要去看看小魚公公。我不在這三年,陛下沒有餓死病死,肯定是小魚公公的功勞。”

李諶:“……”竟無言以對。

劉觴站起身來:“我得帶點好吃的,還有補品什麽的。”

於是劉觴在紫宸殿裏搜刮了一通,把案幾上的點心全都打包起來,又搜羅了一些人參之類的補品,通通裝起來,準備給魚之舟帶過去。

李諶也想與他一同去,劉觴卻道:“陛下好好批看文書,若是批不完,晚上還要熬夜。”

“也是,”李諶笑道:“晚上……朕可是要伏侍阿觴哥哥的。”

劉觴:“……”

劉觴提著錦盒離開,往內侍別省而去。

因著劉觴是樞密使劉光的幹兒子,進入內侍別省十足順利,但是來到魚之舟屋舍們前卻被阻攔了,阻攔他的不是小太監,而是沒廬赤讚。

沒廬赤讚正好從屋舍中出來,拱手道:“良醞署令。”

劉觴道:“沒廬將軍,我奉天子之命,前來探看宣徽使的病情。”

沒廬赤讚道:“有勞良醞署令,只是……幺兒飲了藥,才堪堪睡下,如今不便打擾。”

劉觴沒有懷疑,道:“既然是剛睡下,那我就不打擾了,這是我帶來的一些補品和點心,勞煩沒廬將軍一會兒替我轉交。”

“多謝良醞署令。”沒廬赤讚接過來。

就在此時,屋舍裏突然傳出“嘭!”的一聲,緊跟著是“啪嚓——”的巨響,似乎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,還摔了粉碎。

劉觴道:“宣徽使是醒了嗎?怕是摔到了吧?”

劉觴想要進去看看究竟,再次被沒廬赤讚攔下,道:“幺兒染病,恐怕傳染給良醞署令,良醞署令身子薄弱,還是不要進去了。”

劉觴有些遲疑,不過還是點點頭:“那便勞煩沒廬將軍,照顧宣徽使了。”

“不勞煩。”沒廬會讚道:“應該的。”

說罷,推門進了屋舍,立刻回身關閉,隔斷了劉觴的視線。

沒廬赤讚走進去,魚之舟果然醒了,他將身邊的扇屏推倒,扇屏翻倒砸到了案幾,案幾上的茶杯茶壺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。

魚之舟呼呼的喘著粗氣,滿臉的熱汗,翻在軟榻旁邊的地上,距離他不遠就是碎裂的瓷片。

沒廬赤讚大步走過去,一把將魚之舟打橫抱起來,輕輕放在軟榻上,魚之舟掙紮不已,用盡全力想要大喊呼救,卻被沒廬赤讚捂住口鼻。

“唔!”魚之舟使勁搖頭,無法出聲,很快,便聽到“踏踏踏踏”遠去的腳步聲,應該是劉觴離去的聲音。

魚之舟的眼眸晃動著,失望的垂下手來,沒廬赤讚見他不再掙紮,這才慢慢松開手掌,道:“不要亂動,小心碎瓷片紮了你。”

叩叩!

是敲門聲,神策軍士兵道:“將軍,軍營裏有事兒,需要將軍去一趟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沒廬赤讚朗聲道:“就來。”

他給魚之舟整理好,道:“幺兒歇息一會兒,為兄去去就來。”

魚之舟根本不理會他,似乎是累了,閉上眼睛一字不發。

沒廬赤讚離開魚之舟的屋舍,回了神策軍右營,一直到很晚才從神策軍中出來,他往內侍別省而去,剛到了門口,一個黑影飛掠而來,落在沒廬赤讚身邊。

“大人,那個魚之舟趁著大人下午不在,欲圖逃跑。”

沒廬赤讚蹙眉道:“他人呢?”

黑影道:“小人已經將他捉回來,安排了人手嚴加看管。”

沒廬赤讚快速往魚之舟的屋舍走去,推開門入內,果然,屋舍裏多了幾個黑衣人看守。

魚之舟仰躺在榻上,與沒廬赤讚離開之時不同,他的手腳都被繩索幫著,唇角的地方還有一塊淤青,顯然是被打的。

魚之舟看了一眼沒廬赤讚,別過頭去,似乎不願意見到他。

沒廬赤讚大步走過去,輕輕撫摸著魚之舟的唇角,道:“幺兒……你打了他?”

那黑影連忙跪在地上道:“大人,是這個內侍想要逃跑,小人一時情急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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